第六章

瀚京城今年怪事連連，四月裏的天兒卻破天荒地降下鵝毛大雪，落在河邊剛抽了嫩芽的新柳上，蒙了一層白，遠遠望去倒是賞心悅目。

除了這件怪事，張記酥餅門前的那件事也夠邪門的。

接連三天，夜夜有人在門前丟竹筐，而這筐裏裝的不是別的，竟是三個嗷嗷待哺的嬰兒！

“先生，行行好吧，我都三天沒吃東西了，餓的不行了。”

天氣冷，要飯的小乞丐紮堆擠在張記酥餅鋪門前，嘰嘰喳喳吵得張鐵柱眼皮狂跳不止。

屋外乞丐吵鬧，屋內棄嬰哭嚎，他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。

他回頭瞥了眼屋內忙碌的張若若，嘆了口氣，揭開攤位上柔軟的籠布，露出下面的酥餅來，沖乞丐們揚起下巴。

“一人一個，不許多拿。”

得了令，乞丐們歡迎雀躍，倒也聽張老爺的話，規規矩矩，並不多拿。

“先生，吃了你的餅我便承了你的情，我便替你算上一卦。”年輕的乞丐湊上前來，不顧張鐵柱茫然的眼神兀自說道：“我昨夜夜觀星象，貴府必出人中龍鳳，這是你的福報。”

說罷，年輕的乞丐啃著酥餅，扭著身子妖嬈地轉身離去，看得張鐵柱眼睛一痛，忍不住揉了起來。

這年頭，神經病是越來越多了。

不過是寒門小戶，哪裏稱得上“貴府”？況且他只有若若一個女兒，頂破天了只算做一只鳳，那龍呢？

他都六十歲了，也不指望再為若若取上一個小媽了，總不能讓他一個鰥夫自己生吧？

張鐵柱搖了搖頭走進店內，看著女兒哄孩子的忙碌場景，心中悚然一驚。

他忽然想起前幾日與東街李老頭的賭約來。

那個糟老頭子賭若若定比他的兒子晚婚，他那時還不信，心想就憑那混不吝的毛小子，能比他的乖女兒早成婚？

這不是玩兒麽？

可如今不一樣了……他的女兒多了三個娃娃要撫養，哪家年輕有為的俊小夥敢上門提親？

想起李老頭獰笑著提出的賭註，張鐵柱頓時心中絞痛起來。

李老頭說：若是他賭贏了，若若就得給他做兒媳婦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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